唤了声，跛脚少女从门外跑来。</p>
但见自家小姐面色隐隐发白，她赶忙上前，流露焦急。</p>
“小姐！您这是怎么了！”</p>
“无碍，去楼下嬷嬷那儿，就说我磕着腿脚了，皮没破，淤肿两处，让她找人到药坊买些干蚚、角玉、白兰，记着，份量多点。”</p>
“嗯嗯！”</p>
少女连连点头，然后飞奔远去。</p>
“迷幻？呵！”</p>
“燕苍……卑鄙小人！”</p>
灌下七八口茶水，赵铭霜感到一丝饱腹之意，于是走出屋子，来到茅房，探出手指抠动喉头。</p>
……</p>
“杨大人。”</p>
“武指挥，难能来一次，哈哈，老夫这陋舍可谓蓬荜生辉啊！”</p>
“大人说笑了。”</p>
清瘦老者带着武云岭走入院中，两人结伴，后者稍稍错开半步。</p>
老者开口，询问来由。他们两人有故交，不过更多是老辈交情，他与对方的父亲相知，曾同朝为官，亦为同乡。</p>
“是为燕姓贼人之事？”</p>
老者当然知晓武云岭如今正在着手的事，关乎皇家颜面，具体内里因由他不甚清楚，但也从同僚那里有所听闻，似乎那贼人胆大包天，不止祸乱宫闱，还与北边的大齐有染。</p>
深挖其中，更是牵扯出一桩旧案。</p>
“皇上震怒，下令岐甲司十日内侦破抓捕其人，眼下已过四日，不知情况发展如何了？”</p>
说到这，武云岭顿足，抬起虎目微微侧头，看了眼身前的老者，徐徐开口：</p>
“已经找到踪迹，将其打伤，追回了对方盗走的宫廷珠宝，但昨夜遁入望江楼后有人阻拦，至于那旧案……”</p>
这个高大汉子摇头，止住了接下来的话。</p>
显然，仅仅这些还不足以平息皇爷的怒火，更无法抹消对方重重扇在梁皇面上的那一巴掌。</p>
但再往下，就不是一个小小鹰犬岐甲司能动的了。</p>
“可有通齐之证据？”</p>
“确与外朝有干系？还是说……”</p>
见到武云岭微不可察的点头，老者一丝精芒闪过眼中，似有猜测，又仿佛出乎意料。</p>
涉及国本之争啊……</p>
下一刻老者长叹，道：“没想到，他们真的敢下手。”</p>
“是啊。”</p>
廊道上，两人凭栏远望，假山流水兰庭楼台，冬日的寒风愈发隆盛，春日却还不知要多久才能到来。</p>
神思发散片刻，老者感慨：“到底是后生辈，耐不住性子，站出来的太早了。”</p>
武云岭亦赞同，语气莫名。</p>
“太早了。”</p>
早到很多人其实还没有最好准备。</p>
……</p>
风，起时狂躁呼啸，渐渐平复，却有如刀刮，落在房前屋后冰冷渗骨。</p>
天日蒙蒙亮，文颂起了个大早。</p>
打水、做饭、收柴、清扫……</p>
一圈忙活下来天光已是大亮。他挑着水桶左摇右晃来到厨房，将水缸灌满后又收拾好碗筷，正巧在这时候，后院中几位同样年岁不大的青年走出，队伍里还有只童子，面皮萎靡，睡眼惺忪。</p>
“张兄早！”</p>
“李兄今日起色真好，看来昨日必有所获！”</p>
“刘弟，快去洗漱，饭菜已经好了。”</p>
其余人也一一回应，多是笑着与其打招呼。</p>
众人还在清晨的光亮中谈笑，又一人走出后院。</p>
“陈伯！”</p>
来人五旬上下，头发花白，驼腰弓背身形精瘦，而下巴留了长须，步调沉稳有力，看着反而不显老态。</p>
“文颂啊，今个儿也起得挺早的。”</p>
“哪里，书院的老师教导解惑，学生身无长物，也仅能在这些琐碎杂事上回报一二，还要多多感激书院长辈收留才是。”</p>
“哈哈哈，芳青院可没到挑三拣四的程度，甚至我等老朽，巴不得指望着你们这些后生能多一些，学成文武艺、报效帝王家，再让芳青之名传扬一方。”</p>
陈伯走近的时候，陆续有六七位年岁颇大的先生从院中走来。</p>
文颂看在眼里，无比感谢这些芳青院的师辈，若非他们，恐怕远道而来求学的自己早就被堵在城外，饥寒交迫、身无半点儿盘缠，此刻已经被流民携裹，或是埋骨路旁，或是落草为寇。</p>
真要做了后者，他宁死，也不愿玷污文家祖辈声名。</p>
文家虽不是豪门，却也出过几代为官一方者，算是书香门第，哪怕到了他这一代已经势微，落魄得与平头百姓无异，然而文颂心中依然有一颗报效家国的心。</p>
“天下局势堪忧，朝堂上虽有贤相公卿主事，圣主贤明，然奸佞亦存，占据高位尸位素餐。”</p>
苛捐杂税、征兵劳役，层层盘剥下闹得人户绝灭！</p>
文颂自幼聪慧，体会到百姓之苦，自觉不能放任，更应投身其中，正如书中圣贤所言，养浩然正气、祛除邪魅鬼祟！</p>
而当今天下之患细数无数，真正根源却在朝堂上，就在那些佞臣身上，他要读书，要考科，要一步一步踏上去，还天下一个朗朗清天！</p>
为此，文颂离开了老家，远迈数千里后来到建业，懵懵懂懂一人闯入到这片繁华、纷乱、暗流涌动地世界。</p>
吃过饭食，洗刷碗筷后，已经不知不觉又到了一日晨读之时。</p>
破旧的书院中，大大小小十余人，在先生们的带领下，开始诵读先贤文章。</p>
……</p>
与此同时，建业城外，弈剑门的一行人亦到了此地。</p>
陈屿刚从内景地中走出，精神力散开在身周，扭曲了旁人感知，令其无法察觉到自己的动作。</p>
正巧这时，李沐白跟在一鹅黄裙装的少女身后，一个劲儿解释着什么。</p>
咦？</p>
他看过去，神思精神中一角隐约被触动，引得一丝注意。</p>
气血么……看到对方体内酝酿的些微孱弱力量，陈屿再看对方面庞，记起这位是自己曾在洛城留下‘传法种子’的对象之一，好像还是某个门派的青俊。</p>
当时还是个只会两三招花拳绣腿、刚刚明悟劲力的花架子，现在看来不仅勘破了种子，还借机凝聚出属于自己的气血之力，更引动筋骨气力，一举迈入到通劲大成境界。</p>
而且气血流转间并无多少凝滞，显然有所针对的开发，甚至在他眼中还看见了几种不同于‘血窍法’的练法痕迹。</p>
传法种子破开后，传下的只是最初的幼苗，至于这株幼苗能长成何样，又需要多少时间，全都依靠对方培养。</p>
如今来看至少眼前这位少年走的很谨慎，步子不大，却十分稳妥，一点点在挖掘这股力量的潜力。</p>
就是不知道其中到底是他自己，还是旁人同门的功劳。</p>
或许都有吧。</p>
陈屿不再多看，视线从渐行渐远的一行人上收回，重新落在自己的手中。</p>
一枚镂空的流光果实静静握在掌心。</p>
正是他从内景中找到的秘宝。</p>
捏碎，化作细腻白光，滑入体内蓬勃的灵光中。</p>
微微闭目，很快又睁开。</p>
“还差九件！”</p>